2011年11月08日
评论数(5) 我越来越感觉到,在物质和精神文明程度颇高的今天,人们却很浮躁,生活得很粗糙。这从为人们的日常生活提供生活必需品的零售业管理人员对其商品命名、分类工作的粗糙程度可见一斑。
这让我想起了青铜器,想起了古人对那些普通却并不普通的青铜器的命名,不禁要唏嘘:古人是如此一丝不苟地对待“吃饭喝酒”这件事啊!在青铜器里,属于酒器的,有斝(jia),有角,有觯(zhi),有觥,有尊,有卣(you),有盉(he),有彝,有罍(lei),有壶,有爵,有温酒的,有盛酒的,有调酒的,有分酒的,有饮酒的,各司其职。属于食器的,有鼎,有鬲(li),有甗(yan),有簋(gui),有簠(fu),有盨(xu),有敦(dui),有豆,有蒸锅,有煮锅,有火锅,有大小不等形态各异的碗,盛肉、盛肉酱、盛粮食的是要分开的。还有水器,接水的盘,洗手洗脸时用来浇水的匜(yi),漱口或饮食用的盂,不胜枚举。最后,还有用于伴奏的乐器,比如编钟。这还不算完呢,每件器物以铸以陶,嵌金错银,刻铭堆纹,什么云纹、雷纹、龙纹、鸟纹、兽面纹,纹上有纹,不厌其繁。或许古人也觉得这饭吃得太过隆重了,因此安了个祭祀天地祖宗的名目,仪礼前半段是人与神灵的交流,后半段,“拜拜”完了,撤下来的酒肉饭食,切吧切吧分给众人,大快朵颐。“飨”和“宴”,就这样天人两便,皆大欢喜。附带一句,在周代文明中,正统的坐具就是“筵席”——“筵”字从竹,竹料做成,用以铺地;“席”字原来有个草字头,用草编织,较为柔软,铺在筵上成为坐具。古人的“席地而坐”,其实是有很多讲究在里面的,天子的厅堂才能铺九张筵,诸侯七张,余者递减,不可僭越。
由此篇引发的一点杂感,在命名方面,古人重视差异,所以分类细致,譬如“马”字旁的字,有近三十种之多,分别表现不同毛色的马,“骓(zhui)”是黑白相间的马,“骝(liu)”是黑鬃黑尾的红马,“骠(piao)”是黄色有白斑的马。唐诺在《文字的故事》里总结了151个与“玉”有关的汉字,他怀疑,其中大多数的字不是概称不是类别,而是专有名词,指的是独一无二的、那一颗特别的玉。与古人相比,今人活得粗糙,我们只关注大类,所以偏爱复合名词,用一个“床”就包容了所有的寝具,仅在前面加特征描述,“双人床”、“单人床”、“高架床”、“双层床”、“客床和坐卧两用床”,再细的特征就要靠商标了,“宜家伯克兰双人床”、“贝乐堡达芬奇婴儿床”,那都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