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网商 丁洁

编辑 李丹超

中国房东，一生要强。

广州黄埔区，高倍速运转的城市逐渐降速之时，一群穿着人字拖的男人一脚跨入龙舟。在外人眼中，他们是“人均三栋楼、身家过亿”的广州房东，亦是积极备赛的龙舟选手。为了端午龙舟赛，他们没日没夜的训练，河道两岸租客摇旗呐喊，据说有的房东赢赛还会给租客免租、发奖金。

镜头切换至江南水乡杭州骆家庄，生活在那儿的村民几乎人均船手。端午前夕，他们也提前进入“备战状态”，修整龙舟、穿上队服，在余杭塘河疯狂操练，目的也是唯一的——争第一。

广州、杭州外的另一处水乡——江苏兴化，也在热闹地赛龙舟。但与其他地区不同的是，这里不仅划龙舟，还盛产龙舟。作为当地的“土特产”，你在淘宝上搜龙舟，能找到40家左右发货地在兴化的店。

过去三年，因集体活动受限，古老的赛龙舟运动进入了短暂的休眠期。如今，它气势汹汹地回归，让身处这条产业链上的商家们热血沸腾。

订单暴涨200%

这几天，王益晖忙炸了。前脚刚卸下照看高考孩子的担子，这一边又马不停蹄地全情投入到暴涨的龙舟订单里。

伴随着端午节的到来，这个传统行业在三年后重获新生。

江苏水乡兴化竹泓镇，地处长江三角洲，河道纵横。老一辈出门时木船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因此这里盛产“水手”，更是中国著名的龙舟产业带。

在竹泓镇口，一块宣传板标注着自己木船之乡的身份。鼎盛时期，全镇有大大小小300多家手工船厂。多年来，镇上生产出的龙舟发往天南海北，慕名而来的人不在少数。

这艘小木船不仅跨越着中国的湖海，还去到了奥地利、日本、韩国等，据说电视剧《如懿传》中出现的清代木船也出自竹泓镇的老师傅之手。

王益晖40岁出头，家中祖辈皆从事造船业，他自己也从一个几人的小作坊干到小工厂，一干就是13年。

今年最早的一笔龙舟订单，正月就找上了门。这让他的工厂年初就呈现出一派生产的热闹景象，“叮叮叮……叭叭叭……”钉船声不绝于耳。截至半个月前，今年的订单已经接到近300艘，相比去年增长了200%，每天6点师傅就要开工做船。王益辉说，最近每天基本有10艘左右的船同时开工，一艘船需要配备2位-3位师傅。

再往南看，另一处“中国龙舟之乡”东莞中堂的各大造船厂也在端午前迎来了造船旺季。中堂龙舟已有300多年历史，与竹泓木船一样都是国家非遗项目，尽管岭南地区很多城市都有龙舟，但中堂龙舟不同之处在于大龙头。据《光明网》，中堂龙舟根据大小价格在5万-10万不等。

赶在端午前，这批“大型时令产品”乘坐17米长的大卡车“全国巡游”。

龙舟好不好，关键在龙骨

打磨龙舟是功夫活，算上细枝末节的处理，前前后后也有几十道工序。

在竹泓木船文化产业园的厂房里，一个神秘的龙舟生产队正在敲打着木头。空气中散发的原木清香、地上散落的木屑，都在记录着一个冠军战队的诞生。

王益晖说，制作一艘龙舟大概步骤离不开开料、龙骨、龙身、床头板、加玻璃钢、打磨等工序。“最关键的步骤还是只做龙骨。”据王益晖介绍，龙骨是船的内部结构，决定了船的弧度，考验造船师傅对于尺寸和细节的把控。只有龙骨好，龙舟才能好。龙骨的材质通常会选择樟木或松木，船板通用的是杉木。

当然“龙身”也很关键。在当地，“打麻”这项手艺是世代祖传——船身的每个木板之间，需要用麻丝缠绑，这相当于为船身打上经脉，手艺若不好，直接导致船身漏水失衡。当地的打麻师傅没有低于50岁的，他们都是一群拥有丰富经验，手艺老道的匠人。

如果说龙骨决定了龙舟的结构，那么，龙头则是龙舟的精神所在，对师傅的雕刻技艺有高要求。据悉，现在全兴化拥有龙头雕刻手艺的匠人只有个位数。

“有经验的师傅，你给一张图纸，他就能造一艘船。”王益晖厂里的造船师傅几乎一辈子都在和船打交道，小时候坐船，懂事了“做船”，都有几十年的手艺。“很多师傅70几岁还在做。”竹泓镇上，手艺好的造船师傅日薪在400元，凭借真本事，养活了一代又一代。

“80%的订单来自线上”

经济发展的背后，是木船行业的式微。但竹泓镇人转变思路，转型造龙舟、造旅游观光船、造画舫、造电影道具船，也同时思考着如何为这艘手工船找到更广阔的销路。

于是，这个4万人的小镇想到把龙舟卖上互联网。从2009年开始，竹泓镇的船厂陆续上线淘宝，把传统技艺变作“宝贝”。

2010年，王益晖带着自家龙舟触网，先从做百度搜索引擎开始，再开了网店，取名“世航木船工厂店”。上线不久，他的网店就接到了第一笔生意，接下来的10年间，线上支撑着他全厂超过80%的订单。

线上卖船，能感受到五花八门的用户需求。

就在不久前，他接到一笔来自广州长隆野生动物园的订单，对方称临近端午要在熊猫馆里做一艘龙舟，不下水，仅供大熊猫攀爬玩耍。

除此以外，“世航木船”还接到过几笔“特殊”订单。其中一单是一艘20万的“类似郑和下西洋的宝船”，还有一单是动漫《海贼王》中的海盗船。

做海盗船略有些超纲。为了做出等比例船，王益晖去潮玩店买了《海贼王》中的船模型，他根据手办绘制了平面图。3个师傅，花了近20天时间，造出了这艘海盗船，买家仅花3万块就抱回了家。

需求最旺的还是比赛龙舟。还有因为端午，全国各地都有龙舟赛，龙舟需求疯涨。“我们甚至接到了来自新疆、甘肃等一些内陆地区的订单，这些都是以往不太会参与龙舟赛的区域，今年整体赛龙舟的热情特别高涨。”王益晖说。这艘龙舟从江苏出发，在大卡车上“航行”三天抵达新疆。以往，12人的小龙舟平均定价在15000元-16000元，但今年需求旺盛，一天一个价。

这么大的龙舟，怎么运？龙头不规则，伸出来的龙角很脆弱，受到撞击就坏。有商家想了办法，定制了尺寸适合的木箱和木架，把龙头装在里面，抗损。

王益晖预估今年店铺销售额能达300万左右，相比前几年的两位数，今年不少龙舟商家逆势增长了一回。

千里之外，低调但多金的广东房东又开始了新一天的训练。有人笑说“训练投入80万、冠军奖金2万”；还有网友打趣“最能伤害广东房东的话是什么？今年龙舟比赛再不赢，我就搬到隔壁村去了”。

如一位房东所说，奖金多少无所谓，关键是荣誉。村里穷的时候，大家一起拼命一起奋斗，现在都有点钱了，宗族的那种凝聚力把大家团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