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基本上打不到燃油出租车了。”

下午4点钟，从河南洛阳北郊机场出发，一路向西至新安县人民政府，37.2公里的路程上，“绿牌”出租车随处可见，数量甚至超过了普通燃油出租车。当然，路上还有不少燃油出租车在奔跑，只不过它们最多只能坚持到今年底。

“不出意外的话，到今年底，所有的出租车公交车都会换成新能源。”赵师傅一边开着他到手刚满7个多月的新能源出租车，一边介绍着当地政府对新能源汽车的扶持政策，“早点换成电动汽车还能拿到政府补贴，不换，会吊销营运执照。”

2020年10月底，赵师傅在洛阳市政府的号召下，将自己的燃油出租车，换成了政府指定品牌的新能源出租车——广汽传祺。按照洛阳市的相关政策，在10月31日前完成更换的，每车给予6000元的更换补贴，并且根据营运车辆的剩余年限，每年每车给予8400元补偿。赵师傅的经营期限离到期还剩两年，因此拿到了16800元补偿，加上6000元的更换补贴共计22800元。

更重要的是，到2021年1月1日，如果赵师傅不完成更换，就拿不到政府给予的提前更换补偿。提前更换不仅有补贴，还能拿到银行提供的无息贷款，一共7万多元的轿车，自己花费不到5万元，这让赵师傅感到比较欣慰。

不过虽然有政策扶持，但赵师傅依然有痛点。营运车辆（出租车）对使用里程的消耗远远超于家用车辆，如果夏天开空调、冬天开暖气，再加上接单郊外跑远途，410公里的续航里程可能会不够用。

赵师傅每天都要在4点到6点之间充电，完成电能补给，因为这个时间段的电费最便宜，相比高峰期用电可以节省一半的电费。好在洛阳市的充电站和充电桩等配套设施够足，在到达新安县后，赵师傅就完成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能补给。

按照洛阳市政府对新能源汽车的推行方案，至2021年年底前，洛阳市区4227辆巡游出租车全部更换为新能源汽车。目前，洛阳市纯电动出租车的占有率已经达60%以上，公交大巴也基本上已经完成油到电的转换。

不只是政府主导推动的出租车和公交车，就连家用新能源轿车，也迅速铺开在洛阳的各个街头。公开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5月20日，洛阳市新能源汽车的上牌数量为36975辆，与2018年相比翻了5倍。

根据交强险上险数量显示，2021年1月至4月，全国34个省份中，河南省的新能源汽车销量排名第二，紧随广东之后。而洛阳市是河南省新能源汽车销量最好的城市，其次是郑州和驻马店。

在发展新能源汽车上，洛阳市政府通过各项补贴、招商等政策，已经表达出了非常明确的态度，

在洛阳路上跑的、街头停的，到处都是“绿牌”电动车的身影。随便站在一个主干道路口，不到60秒的红绿灯，就看到各种大大小小、形态各异、颜色各异的新能源电动车，穿梭在繁忙的街头。

洛阳街头的各式新能源电动车 图片来源 / 燃财经拍摄

各种穿梭的电动车里，数量最多、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小型电动汽车，如五菱宏光MINI EV/宝骏E100、奇瑞小蚂蚁、长城欧拉黑猫/白猫/好猫、荣威Ei5、以及洛阳本地自由品牌大阳电动车等。其次是广汽传祺、比亚迪、长安、哪吒、广汽埃安等常规车型的品牌。

在洛阳这座三线城市里，奔驰的电动车流，响当当的特斯拉极其少见，它在当地甚至没有4s门店；而宏光MINI EV/宝骏E100、长城欧拉黑猫/白猫/好猫、奇瑞小蚂蚁等品牌一车难求，有的车型至少需要提前三个月预定，已经超过了一线城市特斯拉的提车周期。

“不可否认的是，在未来，下沉市场将成为新能源电动车的新一轮战场。”在业内人士李强看来，随着新能源汽车的日益成熟，下沉市场将成为行业的增量市场，“但从目前来看，国内品牌已经在下沉市场占据了有利的先机，特斯拉在未来想要取得更大的增量，并不容易。”

小型电动汽车“一车难求”

下午一点左右，毫无庇荫之处的临安汽车城，被烈日暴晒后弥漫着一股热气和甲醛味，在别克4s店门口，一颗小树下停了两辆小型电动汽车，它们均沾了两三平米的树荫，在烈日下显得极为亮眼。

这两款电动车分别为白加黑色的大阳电动，和粉红色的五菱宏光宝骏E100，这是别克员工停在树下的车。

“能上牌，外观好看，还不限行，很多女孩子都爱开这种车。”别克4s店的接待经理介绍到，这是他两位女同事刚提没多久的新车。

“在市区代代步、接接孩子还行，但有里程焦虑的话还是别买低速电动车了。”经理开始介绍店里唯一一款油电混动的新能源汽车，卖点是：油电混动没有里程焦虑、能上绿牌不用考虑限行。

对于执意要买纯电动汽车的消费者，经理也很中肯地推荐了几款电动汽车——比亚迪秦汉系列、长城欧拉黑/白/好猫和五菱宏光。而这几款，也是洛阳市销量最好的电动汽车车型。

自2020年底洛阳市恢复限行政策，即工作日机动车每天限行两个尾号，新能源汽车不限号之后，洛阳市的新能源汽车销量骤增。

据五菱宏光4s店的工作人员表示，从今年初至今，五菱宏光不少车型都处于缺货的状态，其中续航里程更少的MINI EV（120公里），其预定时间要比一般的车型要长。虽然上述燃油车品牌的销售表示，低速电动汽车存在续航里程焦虑，但是消费者却用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做了投票。

“五菱宏光MINI EV需要提前1到2个月预定，如果分期付款，提车的周期会加快一些。其他款续航里程超过300公里的电动车，预定时间更久一些。”

当日，一位男性顾客到店取车，通过销售人员的指引，对方前往一辆刚到货的粉红色MINI EV身边，一边坐在车里验车，一边等待朋友过来开走他的丰田。而他选择五菱宏光mini电动车的理由有三点：代步、便宜、不限号。

对于这款续航里程仅有120公里，但是对方认为完全能够满足其日常需要。“充电桩覆盖密度足，出行过程中等待1个多小时就能充满电，就连家用插座也能充电，完全不用担心续航里程不够。”

五菱MINI EV可以直接插座充电的接头 图片来源 / 燃财经拍摄

如果说五菱宏光mini因为销量太好，导致货物紧俏，那么欧拉旗下的黑猫/白猫/好猫只会有无过之而无不及。据欧拉4s店的负责人表示，欧拉旗下的黑/白/好猫款车型，每辆的预定时间均不低于三个月。对于缺货的原因该负责人表示，“一是全球汽车芯片缺芯导致的产能不足，另一方面是消费者的需求旺盛，今年初开始欧拉的几款汽车的销量都在增长，供不应求。”

虽然新能源汽车的热度居高不下，但是各个地区的销售情况均有所不同。洛阳市五菱宏光MINI EV/宝骏E100和欧拉黑/白/好猫面临的缺货情况，在河南开封市、江苏盐城和安徽宿州市均不缺货，少量罕见的颜色虽然缺货，但完全可以实现本市跨店调货。

除此之外，洛阳市的比亚迪plus eim、奇瑞、广汽等系列新能源车型，均面临缺货的情况。

无论是在洛阳市中心的街头，还是县城的马路边，都穿梭着各种各种的新能源汽车，其中小型电动汽车的数量尤为突出。“不限行”、“便宜”、“免购置税”，成了老百姓选择小型电动汽车的理由。

电动车大牌难下沉

提到新能源汽车，你能想到哪些品牌？

特斯拉、蔚来、小鹏、理想..... 这些一线新能源汽车品牌，在下沉市场，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在洛阳市的县城里，拥有一辆特斯拉、小鹏或者蔚来、理想，已经成为当地人的“富豪”象征。

在当地县城最大的饭店门口，夏先生正擦拭着停在自家饭店门口的小鹏P7。夏先生是洛阳市最早一批拥有小鹏P7的车主。对于他来讲，这辆车不止是他的代步工具，更是他的“宝贝”。

“得去郑州，这里可买不到。”夏先生指了指锃光瓦亮小鹏P7，再指指旁边的特斯拉model 3后告诉燃财经，“洛阳还没有小鹏和特斯拉的4s店，想要买车得去140公里外的郑州，这已经是最近的购买渠道了。”

对于自己的小鹏P7和特斯拉model 3，夏先生表示很少“撞”车，而他在当地的车友会里也属于鄙视链的上层。“虽然这两款车型的定价跟燃油车比并不高，但由于特斯拉、小鹏、蔚来这种新能源汽车本身都是有钱人的玩车，再加上购买成本被抬高，所以在汽车圈子里的地位并不低。”

据燃财经了解，目前不论是特斯拉，还是国内品牌蔚来、小鹏和理想，在洛阳市只有宣传展厅，均没有开4s店。

正如夏先生表示的那样，因为当地没有销售门店，消费者的购买成本增加，导致当地一线的新能源汽车品牌的数量并不多。

无论是从当地人对新能源汽车的消费平均线来看，还是这些品牌的拥抱态度来看，特斯拉、“蔚小理”都不是非一线市场首选的新能源汽车品牌。

根据洛阳网报道，截至今年5月20日，洛阳市新能源汽车的上牌数量为36975辆，与2018年相比翻了5倍。虽然新能源汽车的上牌数量暴增，但是一众新能源品牌的“围攻”下，特斯拉、“蔚小理”的增长速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2021年4月，河南省交强险上险数量排行榜的新能源品牌分别为：五菱宏光MINI EV、欧拉黑猫、奇瑞小蚂蚁、长安奔奔E-Star、荣威Ei5、欧拉白猫、启辰D60新能源、理想ONE、哪吒V。虽然理想ONE挤上榜单，但是仍在吊车尾。而特斯拉，甚至都没有出现在前15排行榜中。

并且交强险上险数量榜单显示，2021年1月至4月，全国34个省份中，广东的新能源汽车销量排名第一，河南省紧随其后。而在河南本省的榜单中，洛阳市成为新能源汽车销量最好的城市，其次是郑州和驻马店。

图片来源 / 42号车库

目前，在发展新能源汽车上，洛阳市政府通过各项补贴、招商等政策，已经表达出对新能源汽车的拥抱态度。但是，在下沉市场中，续航里程更短、定价更低的小型电动车完成了市场占有和普及，不论是特斯拉还是造车“新势力”，他们的市场占有率并不明显。

事实上，一二线城市已经不再是新能源汽车行业主要瞄准的增量市场。

过去几年，在国家补贴和政府补贴的双重影响下，国内的新能源汽车企业也经历过高光时刻。但是随着补贴力度的退坡，以及疫情的综合影响，一二线城市增长空间的局限性被充分暴露，寻找新的增量市场，成为电动汽车企业的当务之急。

2018年前4月受制于补贴政策调整等，纯电动乘用车一线城市销量下滑21%，二三四五线分别增长153%、479%、361%、223%，而三线及以下城市的销量占比由2017年的50.23%上升至65.73%，三线及以下城市快速成为市场主体。

但是2020年上半年，新能源汽车市场整体表现不佳，尤其在4月之后，在汽车市场呈现出复苏之势的对比下，交出了一份“同比持续负增长”的年中答卷。

激战下沉市场

为了应对新能源汽车行业整体的下滑态势，从2020年7月开始，工信部、商务部等部门在7月15日联合下发“关于开展新能源汽车下乡活动的通知”，之后开启了几轮新能源汽车的“下乡潮”。在今年3月开展的这新一轮新能源汽车下乡活动，基本涵盖市面上常见的现售的平价新能源汽车，包括上汽通用五菱、比亚迪、长城等共18家车企，涉及52款车型。

新能源汽车下乡活动，掀起对于下沉市场的广泛关注，挖掘下沉市场的潜力、撬动乡镇市场，被业界认为是刺激车市的一剂良方，也是明年大牌车企必争之地。

根据《新能源车消费趋势报告（2021）》，2021年1月，中国新能源车市场销量约为14.9万辆，同比增长223.9%。过去一年里，剔除受疫情因素影响，我国新能源车市场销量持续大幅增长。

若从车企整体销量角度看，上汽通用五菱、特斯拉（中国）和比亚迪组成第一新能源车企阵营，合计市场份额接近50%，而广汽埃安、长城汽车、奇瑞新能源则以相对稳固的市场份额紧随第一阵营之后。

虽然上汽通用五菱、特斯拉（中国）以及比亚迪组成优势明显的第一新能源车企阵营，但是三者的市场定位完全不同。上汽通用五菱主攻三四五线城市的下沉市场，特斯拉和比亚迪虽然定价分为高中低档，但是前者主攻一二线城市，后者主攻二三线城市。

值得一提的是，电动车畅销榜单中，不乏定位中高端的新能源车产品或品牌，但是纯电动市场销量重心仍位于15万元以下区间，这一区间的市场占比已超50%。而今年3月份的汽车下乡活动明确要求车企参与的车型在十万元以下，以符合三四五线城市地区的消费水平，来撬动广大低线城市等下沉市场。

下沉市场里的小型电动车 图片来源 / 燃财经拍摄

在下沉市场，上汽通用五菱早就超越特斯拉，占据绝对优势。公开的数据显示，2020年7月上市的五菱宏光 mini，卖了仅仅不到半年，销量直接达到3万多台，这一成绩比卖了一整年的特斯拉明星车型model3都要多；而2021年1月份，五菱宏光MINI EV更是凭借着3.7万台销量夺得全球单一新能源车型的销量冠军。

下沉市场将成为新能源车新一轮战场，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上一次有关部门明文推出汽车下乡政策，还是在2009年，当年中国车市创下了同比增长46.1%的成绩。从11年前的“十城千辆”到今天的“新能源汽车下乡”，无论是“城市包围农村”，还是“农村包围城市”，都说明了国家对发展新能源汽车的坚定态度，同时也让整个行业相信：中国汽车电动化已不可逆转。

特斯拉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一二线城市以外的市场空间，这从他的各种降价动作可窥一斑。2020年开始，特斯拉的车价已经从36.39万元降到35.58万元，之后是30.99万元、29.18万元，此前马斯克甚至还表示，未来特斯拉将实现十余万元的价格。

但遗憾的是，在这次全球范围内的“缺芯”潮影响下，无论是特斯拉还是造车“新势力”，产能均跟不上。与此同时，特斯拉在低线城市的布局也暂未落到实处，除了一线城市和省会城市之外，特斯拉的4s店铺设进度，要远远要落后于上汽通用五菱、长城欧拉等传统车企。这意味着，即使未来特斯拉产量得以提升，试图侵入下沉市场，也已经失去了先机。

更重要的是，自2021年以来，不管特斯拉是否承认，质量问题依然影响了其在消费者心目中的地位，特斯拉俨然已经从高高的神坛跌落。

尤其从4月上海车展的维权事件开始，特斯拉一直深陷舆论风波，诸多消费者表示对其质量的担忧。虽然近期的销量数据显示，特斯拉5月销量达到33463辆，环比4月增长了30%。排除出口的11527辆，在国内的零售量为21936辆，相比4月1.1万多台的销量快翻了一倍。

但在此前，据媒体报道，在6月初，有外媒报道表示，特斯拉5月份在中国的汽车订单较4月份减少了近一半，据相关调查公司援引内部数据在其一份报告中写道，特斯拉在中国的月净订单从4月的超过1.8万降至5月的约9800。

而此前，亦有媒体报道称，近期，特斯拉销售开始放出“购车福利”：6月30日前购车，以下福利二选一，一是7000元的保险补贴；二是降低贷款利率，5年最高能省2.2万元。这在特斯拉过去的强势表现中，极为少见。

不过，想要重新获得消费者的信任，降价显然不足以完成使命，这需要特斯拉以更多的事实来说话。

而在追求“价廉物美”的下沉市场，特斯拉如果想要占据一席之地，显然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题图来源于微博@特斯拉。文中李强为化名